我从不骂人,我只负责让明者愈明,昏者愈昏。
点化度人的事也不归我管。只因我是个没眼色的,抓不住当头棒喝分毫不爽的点。
而这个“点”,无论时机或境遇,落在每个人身上都只是一闪而过的刹那。
那些笨死的、迂死的人,只能怪没那个命聪慧开明起来,怨不得天,尤不得人。
好在既已到这样地步的人怕是也不会自知。
善良些的,不具攻击性的,也就平波一生,随他去了。反正无毒无害。
好比朝开夕合的棔树,即使结不出长生果,也与我两相无涉。
骂也无济,点也枉然。
总不至于对着草木之人还要滔滔诵经。
我既不是须弥,也不是菩提。
百千万亿恒河沙,岂能一一擦拭成金?
就让恺撒的归恺撒,上帝的归上帝。
只是好歹别把毒汁溅上我的身躯。不然叫你生不如死。
然而,世间还真是颇有一些不知轻重死活的货色,敢来跳梁摩顶。
对付这般虽满脑恶蛆却仍不甘寂寞总想要在别人身上踩踏两脚的暴徒,我的策略并非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而是由着他的毒性糜溃,让他索性烂到彻底。虽知有时垂一手便可救痴妄于愚钝俗界,我偏要就着鸩毒让他浸个透彻,叫其不得翻身之天,来日笑死于大方之家,终身与轻薄之徒为伍。
虽不人道,于我所鄙所恶之人,却是惩罪的安乐极刑。
假若是藏着慧根的,有朝一日幡然醒悟,想起我今日对他所施作为,虽已事过境迁,却仍能立时惊心而动,顿觉芒刺在背,从此夹着尾巴做人。
我不要现时的功德,因为我只爱看着别人的背影发笑。
我的左眼目睹着发生过的记忆,右眼却已能预见还未到达的未来。
因此我手上所持,永远不会是伤人的利器,遍体也没有傍身的盾甲。
所能迎“敌”的全副家当,不过是个血肉的身子,和一袭不屈于俗世的灵魂。
宛若临盆的处子,混沌未化,无棱无角,无守无攻,无显无隐,无杀无救,却又能无招胜有招,无往而不利。
你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