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峰:泛系、自由与“一、百、万”工程(一)

    技术2022-05-11  109

    泛系、自由与“一、百、万”工程

    由 洪峰 发表于 04月26日 12:33。   徐永久注:洪峰先生是我国自由软件界的先锋人物,今年开始独立发行 Free Software 杂志。本文以回忆录的形式,叙述了他自己从大学毕业以来,走向事业成功所经历的酸甜苦辣。本文是征得他同意后,发表在本网站的。(一) 初识吴学谋教授(二)迷雾中的引路人(三) 蹉跎岁月(四)走出混沌(五)漫漫求索路 (六)初试网络的威力(七)尖果中的爪哇 --- 难入出版界(八)结识斯托曼博士(九)奥莱理变奏曲(十)峰回路转九寨沟(十一)从泛系观看自由软件(十二) 东山再起 --- “一、百、万”工程结语 (一) 初识吴学谋教授我第一次听说泛系和吴学谋教授的名字大约是在1990年年初。当时我年方22岁,血气方刚,在某家国营的外贸公司工作,由于我的英文很好,比当时那里所有的人的水平都高,经常奉命出席参加外事商务谈判活动,而很多人干了几十年,但是语言不过关,因此只能做我的助手,因此我被他们嫉妒得不得了。 由于我不谙处理人际关系,终被同事暗算,从主管的职务“贬”到储运部门当小职员,而且还派了一个终日喋喋不休的老妇人监督我。我开始过起了无聊的日子,眼看着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了,心中感到无比的苦闷。储运部门的任务并不饱满,空闲时间很多。为了不虚度年华,我开始自寻出路。我在那个老妇人的监督之外开始学习德语和法律。在大学里我曾经学习过一段时间的德语,经过一段时间的自修,水平有了很大长进,学习的笔记也写了厚厚的几大本。为了应付那个老妇人,我在她监督时便看报纸,这她可说不上什么,因为她在没有事的时候也看报纸。一天,我在读《长江日报》时,一则报道映入了我的眼帘,那篇文章篇幅不算太长,具体内容我已经回忆不起来了,但是,有一点给我印象很深,说中国学者吴学谋教授发明了一套方法可以“放大”人的智能云云。为了了解更多的情况,我冒昧地按照报道上提到的武汉数字工程研究所的名称写了一封信给吴学谋教授,希望能见到他,并能具体地介绍泛系理论。这封信是用英文写的,而是利用那家外贸公司的英文打字机打的,我不能确信他是否能够收到这封信,但是我还是发出了,我也不能确信他收到信后是否会给我回信,因为我是只一个无名小卒而已。大约又是一个月左右过去了,我没有收到任何信件,于是这件事情我就淡忘了。我仍埋头学习德语和法律。这时(应该是在三月份或者四月份,因为当时武汉接连不断地下雨,处于梅雨季节),我的一个苏联朋友来武汉访问,因为他知道我会讲俄语,希望我能陪同它参观几个地方。我于是陪同他到武汉东湖高新技术开发区去参观和谈判。当时苏联还没有解体,尽管戈尔巴乔夫在台上天天喊他的改革与开放,但是中苏关系实际上还是处在冰冻时期末尾,没有改善,一下子来了一位高鼻子、蓝眼睛的苏联人,东湖高新技术开发区的领导很重视,也很谨慎。安排了一群老同志出来会见这位外宾,在会议室里,中方说话非常地小心翼翼,生怕泄露了什么国家机密。这群同志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都学过俄语,但是大都忘记了,只有一位同志例外(他的名字我已经不记得了),还没有全部忘记掉,因此只有他能与外宾进行简单的沟通,这样会议室的气氛才没有凝固。最后,外宾提出,你们的东湖高新技术开发区成立的事件对外已经公布过了,正因为这样他才慕名而来,他也知道中方有些单位(这里使用“单位”这个词是最准确的,因为那个时候根本没有今天这么多的公司)想与外方合作,希望能实地考察其中几家。于是那个老同志友好地介绍了研究和制造光纤、激光器件、计算机系统的几个单位,包括以研究容错计算机系统和 Ada 语言的 709 所。于是,在他们的陪同下,我们几人一同驱车参观了这几家单位。当我们最后到了 709 所时,我看到了门口的招牌,突然意识到这家单位就是武汉数字工程研究所,也就是吴学谋教授工作的单位。于是在与709所领导快谈完时,我以外宾的名义提出想见吴学谋教授。709 所的领导当场很诧异,他们搞不明白怎么连苏联人也知道吴学谋,但最后还是叫秘书立即通知吴学谋到会议室来。大约过了一刻钟的工夫,秘书领着吴学谋进来了,当时的情景我仍然记得很清楚,仿佛就在昨天一样。他当时身穿一件灰色的风衣,打上了一条红色的领带,下面是一条黑色的裤子,头发已经梳理过了,戴着眼镜,人显得很精神,一看就是一副大学者的形象。一开口就是很浓的广西口音,我起初听不懂他说的话,但是过了几分钟就适应了。寒喧几句之后,我们便聊起来,我问吴教授,他的理论与模糊数学是什么关系(我在大学里学过模糊数学,但是并没有入门),他说模糊数学可以用泛系理论来重新认识。这更加深了泛系在我心中的神秘感。我们还谈了其他内容,我告诉他我就是那个写信给他的洪峰,他一下子就联想起来了,告诉我信他是收到了的,但是忙于写作另外一本书,一直没有时间回信。我希望他能详细介绍泛系理论。于是他送了一本刚刚出版的《从泛系观看世界》给我,说这本书比较详细地介绍了泛系理论,希望我可以从中得到一些答案。我怀着对泛系的满腹疑问愉快地与他告别,并约好过一段时间再见。(二)迷雾中的引路人送走了苏联朋友后,我便废寝忘食地开始阅读《从泛系观看世界》。这本书的确写得很好,非常深入浅出,定性的部分我基本上看懂了,但是我的数学功底实在太差,很多定量性的内容我还是看不懂,我虽然是学机械工程出身,大学里数学分析课程也学过一年,吉米多维奇的数学分析的习题也做过几千个,但是当时都是为了应付老师和考试,数学理论还是学的少,真正知其所以然的东西就更少了。《从泛系观看世界》里面用到了很多集合论的术语,什么幂集啊,传递包啊,这些东西当时我可都是第一次看到,一窍不通的。为了搞明白泛系,看来集合论是非学不可了,于是我找了一本介绍集合论的书,是方嘉琳编写的,开始钻研起来。这本书不算厚,不到200页,但是里面的各种数学符号一看就令人头痛,什么阿列夫啦,良序啦,格啦,代数系统啦,等等。我越看问题越多,于是我决定提前去问吴学谋教授,让他指导我。我天真地以为,只要明白了集合论,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搞定泛系理论,去放大我的智能,能变得更加聪明些。我带着《集合论》这本书又一次见到了吴教授,我原来指望他能够就书中的问题逐一地对我进行辅导,就像大学里老师对我们的辅导一样。当得知我在学习集合论时,吴教授很高兴,把我带到了他的家中,我们开始谈起来。这是他第一次给我上数学课,但是,他自始至终没有打开我的那本《集合论》的书本,而是给我讲什么是集合,这个概念是怎么来的,数学中的隶属关系如何理解等。他在将分类的办法时,以人的分类为例,通过不同的分类条件,可以分出形形色色的人群来,大量生动的例子逗得我哈哈大笑,可以说他讲得头头是道。这是我一生中第二次有人将枯燥乏味的数学讲得这么生动,就像听动人的故事一样。我第一次接触数学的美感是在高中一年级学习立体几何时,我的中学数学老师是一位极为出色的先生,他的讲课充满幽默故事,纯启发式的,又不失严谨,往往枯燥无味的数学问题经过他的讲授,一切疑难便无形地消失在笑声中。他总是引起我们的好奇心。正是在这种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在高二时便理解了数学中极限和导数的概念。可惜我们当时面临高考的压力太大,没有心思去仔细地品味数学中的美感。时隔这么多年后,吴教授的讲授又再次引发了我的好奇心。吴教授高度重视直觉在数学思维中的作用,从此以后,我完全改变了对数学的看法,不再觉得数学符号是枯燥乏味的,相反,我认为一旦理解了数学符号背后的思路和背景,数学是人人都会喜欢的学科。可惜,现代的教育体制已经将人的好奇心扼杀殆尽,人的直觉训练不受重视,对于背景与数学理论的来龙去脉更是很少提及,我发现这一问题不仅仅存在于数学的教学活动中,其他学科也不同程度上地存在,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令人惋惜。无论在中学还是在大学,我的文科功课是学得很好的,中学的语文课本里的古文可以倒背如流。历史成绩更是好得连授课老师也觉得奇怪,这个孩子怎么知道这么多历史知识啊。英文老师也佩服我的记忆力,因为我掌握的词汇量很多,后来由于吃不饱,便自学了一年的法语(我的英文老师也学过法语,所以他总是担心两种语言是否会在我的头脑中打架),我还是物理课代表,物理老师总是让我帮助他代解其他同学的作业。只有化学课糟糕,因为我觉得那么多的分子式、反应式不用去死记硬背,具体应用时,知道查书和手册即可,而且化学课经常做实验,酸啊,碱啊,玻璃瓶啊,这个不许碰,那个不许摸,我觉得约束实在太多。我喜欢上数学课是因为我没有这些约束,而且老师的讲解轻松有趣,什么东西只要在头脑里认真想清楚就可以了。后来我的体会是,文科的功课比较好懂,容易入门,而理科课程则需要动脑筋,没有老师的指导,很难入门并掌握要领。所以,要理解这些课程,就必须要有好的引导过程。我很幸运,因为我遇到了吴教授,他能给我良好的导引。(三) 蹉跎岁月(1)艰难的人生抉择在吴教授给我上了第一次课后,我对数学产生了浓厚兴趣,开始花很多时间来思考集合论中的观点。现在回忆起来,可以说我走了一条捷径,因为集合论是几乎所有现代数学理论分支的共同基础,没有集合论的概念和工具,描述一个数学概念可以说是寸步难行。从这一基础理论开始研究数学要比从其他地方开始少走很多弯路。方嘉琳的《集合论》一书只介绍朴素集合论,也就是由 G. 康托尔首创的集合理论,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本书介绍的朴素集合论应该是足够了,但是我没有满足,我怀着好奇的心情想看看书中一笔带过的公理集合论究竟是什么样东西。公理集合论非常大的程度上是针对解决朴素集合论中产生的悖论而产生的。后来我才搞明白,这个问题涉及到了数学这门学科的哲学基础。所谓悖论,按照我的简单理解,就是在逻辑上自相矛盾的东西。数学是讲究理性思维的,不允许似是而非的东西存在。可是我当时非常迷惑,为什么从纯粹的逻辑假设出发,按照逻辑系统的推导,可能会得到似是而非的结论呢?难道说我们人类在认知能力上有着先天性的重大缺陷吗?这些问题是我当时无法自己回答的,我想泛系理论或许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但这时我对集合论刚刚入门,还无法深入下去,我步入了一个谜茫的世界。 我这个人天性爱好自由,一旦心中有了疑问,便感到了身上有了巨大的约束,心中非常地忐忑不安。除了这些烦恼之外,我的生活也遇到了麻烦。1991年底我第一遇到了人生以来最严重的危机,我所在的外贸公司的工作尽管在其他人看来是令人羡慕的职业,但是对于我,上班却如同坐牢一样难受,终于到了我无法忍受的地步。经过反复的思考,我做出当时令所有常人(除了我自己之外)难以理解的举动 --- 辞职。武汉这样的中国内地城市在1991年时仍然是非常封闭的社会,辞职就意味着失掉了一切 --- 没有了任何收入,没有了任何社会保障,没有任何社会地位如同乞丐,女朋友也同我一刀两断。一句话,我从一个令人羡慕的位置一下子跌入了社会的最底层。感谢我的父母亲,是他们在我人生最困难的时候仍然是一如既往地那么爱着我,尽管他们也不理解我的离奇举动的原因,他们却早就看到了儿子的彷徨、苦闷,也看出了我的不幸。凭借他们对儿子的爱和了解,他们还是默默地接受了我辞职的现实,一方面终日为我担心,另一方面还忍受着家庭周围人投来的异样目光。我失去了一切,除了自由。(2)飘泊为了谋生,我到了深圳这个当时中国最开放的经济特区,原来指望能找到一份新的工作重新开始平静的生活。但是事与愿违,我在深圳碰到的却是更多的复杂社会景象,当时深圳最火爆的生意有两个:一是房地产,二是炒股票。这两样我都是门外汉。这两样都需要初期有资金投入,加上投机取巧的本事 --- 恰巧这两样东西我都没有 --- 如果我有资金就不用去深圳淘金,如果我会投机钻营就不会混到辞职的地步了。我曾经设想利用我的语言特长,试图在深圳找到一份工作,但是深圳的投资者除了内地有背景的人之外,其他主要是来自香港的商人,他们大都以制造业为主,需要的是来自四川等地廉价的罐装劳动力。也有几个高档涉外星级宾馆需要一些管理人员和服务招待人员,但是我当时想,与其这样,何必当初?最后我带着遗憾离开了深圳回到武汉家中。在深圳期间,我并没有学习泛系,但是我看到了社会系统的复杂和不规则,我看到了在不公平的社会系统下的弱势群体的遭遇,我看到了知识在势利的商人眼里毫不值钱的窘迫和尴尬。1992年时,原来的苏联已经不复存在,苏联解体之前,中苏关系就已经开始解冻,俄罗斯独立之后,由于原苏联地区日用百货奇缺,俄罗斯开始市场化改革,中俄贸易开始急剧升温,我到过北京,北京街上成群结队的倒爷告诉我俄罗斯那里有巨大的市场需求,我决定到莫斯科去碰碰运气。经过几番周折,使出了浑身解数,动用了所有可以利用的社会关系,我终于搞到了出国护照,怀着对未来美好的憧憬踏上了异国之旅。(3)触“网”经过千辛万苦,我终于到了莫斯科。这不是我第一次来莫斯科,早在1989年苏联解体之前我就来过。我原来计划先找到几个认识的俄罗斯商人,进行合作,但是后来的事情发展表明,这是一个错误的计划,这些俄罗斯商人与我在深圳见到的商人没有任何两样,他们贪婪、奸诈,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俄罗斯人天性多疑,大国沙文主义思想严重,在他们的眼中,中国人是与吉卜塞人一样的劣等民族,邋遢、没有文化修养,没有信用,再加上俄罗斯的新闻媒体的过分渲染,在普通的俄罗斯老百姓眼里,中国的经济改革很成功,所有的中国人都是暴发户,有些俄罗斯人开始针对在俄罗斯的中国人进行抢劫、进行刑事犯罪活动。 在高峰时期,仅在莫斯科的中国人就达到八万人之多。经常听说有中国人在莫斯科被谋财害命。我也有过被轻微抢劫的经历,我一个人单枪匹马,想闯出一条生路来,无疑是梦想。不过,我的异国生涯也不光是只有梦魇,我也有幸运的地方。我的房东是无线电物理研究所的专家,他家中的藏书丰富,正是在他家中,我第一次看到了苏联数学百科全书,通过这套砖头式的大部头著作,我看到了数学理论的高楼大厦群落是何等的雄伟壮观,通过他我学会了不少知识,通过他,我也接触了不少俄罗斯的学者,他们都是学术功底扎实的人,其中有过叫伊万诺夫的先生,是我房东的同事,在卫星通信领域是行家里手,我与他曾经工作过一段时间处理航天体轨道误差计算的问题。有一天,他告诉我,莫斯科将举办一次规模空前的通信与网络技术展览,他们的研究所也会参加,并邀请我也去看看。这是我第一次参加通信技术方面的展览会,时间应该是在 1994 年 4 月左右。俄罗斯人对通信技术的研究是非常深入的,此前无线电物理研究所里面就有大量的技术专家被欧洲宇航局高薪买走了,说明他们的技术是非常尖端的。我参观了他们展出的设备,给我印象非常深刻。展览会上还来了大量的外国通信公司和计算机公司展出各种新技术、新设备。由于我学习过德语,因此我与一家德国公司的工作人员谈上了,他向我介绍了他们推出的计算机网络产品和天线系统,告诉我究竟什么是 email。这是我第二次听说什么叫电子邮件和计算机网络。(第一次是美国的未来学家托夫勒在《大趋势》中提到过,但是,我被这本书误导了,因为作者说过,电子邮件只是高科技,不具有传真的高情感,所以他说电子邮件不会流行起来 --- 我听说他后来还写过几本未来学的书,但我再也没有读过, 真不知他怎样自圆其说。) 德国人告诉我,现在他可以分文不取将我的信件发网世界各地,我觉得他像是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的人,因为他所说的都像是神话 --- 当时我所知道的主要通信手段除了电话, 就是传真(fax)和电传(telex)。两者的费用都是非常高昂的,传真的费用与电话一样,从中国打电话到莫斯科一分钟当时是人民币二十多块钱。 每次打电话至少需要讲上十分钟,一次通话下来怎么说也要花掉两三百元钱,而可怜的父母亲一个月的收入加起来才不到几百块钱。因此我与父母的联系主要是通过普通的航空邮件进行,只有在重大的节假日才使用电话。航空信件最快也要花 15 到 20 天的时间才能到达。 莫斯科的邮政系统运转效率非常低下,航空信件花一个月的时间才收到也是常见的事情。尽管中俄是友好国家,没有烽火连三月的局面,但是家书的确是值万金的。小时候我就能背诵古诗“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的诗句,但是我却是在异国他乡才得到对这句诗的最深刻的体会和最准确的理解 --- 有时候,我一看到身上穿着母亲编织的毛衣,思家之情油然而生,我多么想时时通通电话,问侯一下他们啊。通信是人与人之间沟通思想必不可少的技术,但是昂贵的电话却根本满足不了人们的需要。(后来电信部门纷纷大幅度减低国际电话费率,可以想象他们当初的垄断利润是多么高。)当时这家公司的电子邮件是通过卫星线路从莫斯科投递到德国的,再从德国的计算机主机上进入 Internet 进行投递。我好奇地问他,中国有没有这样的计算机网络,因为我在国内时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服务。 他告诉我,他的公司与中国之间直接的卫星网络连接没有,但是中国科学院有计算机节点连接在Internet 上,因为他曾经听说有人在德国收到过来自中国的电子邮件,所以他肯定中国应该有这样的网络。突然间,我觉得世界变了样,我有一种感觉,似乎我得到了一切,并不仅仅是 E-mail 是免费的,而是我找到了我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 --- 与他人的交往时不受任何约束的一种真正的平等。而在此之前的我是一无所有的,我生活在一个缺乏信息资源、几乎与外界隔离的黑洞中,我渴望拥有这份平等。我应该回国去建设这样的计算机网络,让网络为人人服务,让人人都拥有这份平等。(四)走出混沌1995年我回到了武汉,开始实施我的网络建设计划。由于我以前提出过各种各样的计划,不是行不通,就是无疾而终,因此这一次父母亲开始时都坚决反对我组建公司搞什么数据通信的业务。他们担心我再次遭到人生道路上的失败,他们希望我回到普通打工者的轨道上去。但是,我不甘心就这么放弃我的计划,我苦口婆心地说服了父母亲支持我建立一个公司,最终他们还是被我说服了,但是他们始终以一种将信将疑的心态看着我,他们不相信我的公司能够在市场上成功。这也难怪,在1995年前,新闻媒体上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 Internet 的报道。你又如何让他们一下子相信我能去运作一个他们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东西去获得成功呢?1995年时,国内的市场环境开始有所好转,注册公司不像以前那么困难了,而且当时《公司法》之类的法律也出现了,尽管注册公司还受很多约束,但是,毕竟它是一件平民百姓们也可以操作的事情了。注册公司需要有“三师”的资历,也就是高级工程师,经济师和会计师。经济师和会计师我很快就物色到了,工程师需要找好几个,我给吴教授打了电话,希望他能支持。吴教授很爽快地答应了,并提供了有关证件。经过一番艰难的准备,公司终于在 1995 年 5 月 12 日成立了,说实话,这个公司是“三无”企业,既无资金,又无场地,也没有任何产品。老板和员工总共加起来只有一个,那就是我自己。但是这个公司还有一样东西属于另类,那就是对构建未来理想信息社会的坚定信念。正是这种坚定的信念,使我克服了前进道路上数不清的困难,将公司一直经营到今天。公司开张后,我开始构思应该怎样开展业务。我想第一步要做的就是自己应该上网,自己先成为网络用户,不然你如何向其他人展示网络的作用和力量呢? 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我与中国科学院网络中心进行联系,成为他们的用户。当时他们只是向北京的单位提供网络接入服务,在北京的用户可以拨打他们提供的电话号码,以终端用户的方式进入网络,我主要的时间在武汉,因此如果以长途电话入网,一个月下来电话费用将非常高,我开始琢磨是否有其他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答案是有的,就是通过 X.25 分组交换网络。中国科学院网络中心已经租用了电信部门 CHINAPAC 的两条 X.25 专线,速度为9.6Kbps, 因此只要我能够在武汉能够找到电信部门的 X.25 的接入点,就可以不用拨打长途电话号码从武汉连接到中国科学院网络中心的Internet 主机上。当然,我当时得到的这些结论都是从书本上得到的,实际结果如何,我是无从得知的,无论如何,我得有一台计算机,没有计算机,什么都无从谈起。我妹妹借给了我一万五千元买了第一台真正属于我自己的电脑。永远应该谢谢我妹妹,因为她的工资也很微薄,这笔钱她积攒了多年,是准备用于出嫁的钱。我答应一定将公司的第一笔收入用来归还她。我在研究这些遇到的问题时,接触到了拓扑学,这门数学学科是专门从连通性的角度研究广义距离的理论。不理解拓扑学,就很难理解计算机网络的工作原理,因此在1995年夏天我整天阅读拓扑学,也正是在那段时间,我又重新拾起久违的数学书籍,开始钻研起来。我记得每天都呆在家里的阳台上,一边晒太阳,一边读数学书,累了就弹弹吉他,吹口琴,有一段时间我总是吹奏俄罗斯名曲《三套车》以释放和缓解心中的压力,因为歌中唱道:“小伙子,你为什么忧愁,总是低着你的头......” 诗言志,歌永言。沉重压抑的旋律正是我那时候心境的写照。所以以后只要我吹这只曲子,我父母亲就知道我遇到了不愉快的事情,他们也就让我一人独处,不来打扰我。正是有了这段时间的寂寞和孤独,使我真正能够沉下心来学习数学。我在这段时间里除了复习集合论方面的知识之外,还阅读了长达两千多页的《古今数学家思想方法论》,这本书收录了古今中外的一百位数学家,分别介绍了他们的生平事迹、数学上的辉煌成就,以及他们取得的数学成就背后使用到的思想方法论。尽管这本书存在一些不足,但是总体上说是一部极优秀著作,不亚于数学史学家 M. Klein 所著《古今数学思想》。因为通俗易懂,将数学家的思想方法论介绍得比较全面和清楚,它实际上帮助我建立了关于数学这门科学的框架和背景,一切开始变得清晰起来。(五)漫漫求索路 (1)电话里的泛系课堂我从来没有坐在大学的数学系里接受过一天的正规训练(尽管我曾经渴望有这样的机会),吴教授当然明白我是没有数学家们所应有的基本功的。因此我们的数学课的形式采用了一种非常奇特的方式来进行。 我的家位于武汉西郊的东西湖区,离吴教授居住的武昌东边的鲁巷乘公共汽车约有四个小时的路程。每一次我遇到了疑难问题,我就通过打电话请教吴教授。因为他是唯一能帮助我的老师。传统的大学数学课堂里无疑是满黑板的数学符号和公式,从概念定义,定理的提出和证明,到结论与应用等。但是我们基本上没有这样做,虽然吴教授本人是研究数学出身的,数学是泛系理论的一个重要来源,但是他后面的泛系研究工作内容远远地超出了传统数学的范围。所以泛系理论不等于就是数学理论,泛系理论通过创建泛系数学给未来的数学发展提出了一条方向,尽管这一方向现在还不被一些传统的数学工作者看好或者接受。我们的数学课一般是在电话里进行的,我可以在任何时间打电话给吴教授请教问题,先打他办公室的电话,如果不在,就打到他家里。我已经记不清这样的电话交谈在那段时间进行了多少次,总之,我缴纳的电话费用是非常高的。平均下来,每一次交谈的时间至少有半个小时,短的时候也有一刻钟,有时长达几个小时。(2)我学习泛系数学的心得体会我们涉及的内容很广泛,以哲学和数学问题为主,其他的主题也有过深入的讨论。我觉得他是一个现代的亚里斯多德百科全书式的学者。因为无论我提出什么样的问题,他总是能够立即提供非常深入浅出的回答,当时我并没有做笔记(当时我觉得那样就反而束缚了我的谈话思路),但是吴教授有随时随地写笔记的习惯,俗话说得好,“好记忆不如乱笔头”,因为没有笔记参考,让我现在回忆每一次谈了什么已经记不得了,不过我的记忆中,我们曾深入讨论过以下主题:离散数学。---------按照一般正规数学教科书的划分,离散数学包含集合论、数理逻辑、拓扑学、组合数学、图论等几个分支学科。这几门学科是吴教授对我重点指导过的学科,对我后来从事计算机软件开发工作帮助极大,因为离散数学是计算科学的基础。集合论是我最先开始学习的部分,也是延续时间最长的一个学科。刚开始时我们只涉及到朴素集合论,但是后来转入到公理集合论,这一转向迫使我静下心来研究数理逻辑,因为公理集合论大量使用了逻辑学提供的工具和方法。集合论涉及到了对无穷的看法,实无穷与潜无穷之间的关系。而这一主题又迫使我去研究哲学上的问题,研究历史上的著名数学家和哲学家对无穷的认识看法。我记得苏联的生理学家帕甫洛夫说过,“学习应该循序渐进”,从我向吴教授学习数学的过程中,我再次体会到了这一句话的重要性。问题的根本在于怎样看待选择公理。总体上看,吴教授对于实无穷与潜无穷作过深入思考,他同意希尔伯特的看法,即不能像直觉主义者那样对数学进行大砍大杀式的改造,同时他提出了相对主义的观点来看待两者之间的关系,通俗地讲,他允许在一定的程度或者范围内存在两者之间的悖论,这一点与二十世纪初期形式主义者、逻辑主义者和直觉主义者三大流派之间非此即彼的水火不相容的立场是相距甚远的。从泛系的角度出发,这三种流派均可以转化为在不同泛系哲学空间中“基砖”来存在,可以使用它们去组建新的哲学网络、搭建新的哲学体系。近年来,数学界出现了对非标准集合论研究的热潮,也就是在采用其他公理后再来考察集合论本身,一个已经讨论得比较多的话题是决定公理的使用,在采用决定公理后,系统又出现了主体和客体合一的有趣局面,而传统数学的哲学基础是要求主体和客体分离的。当然还有其他公理,例如马丁公理,因此如何在泛系的框架下,重新进行主体和客体的分离,哪怕是有条件的相对分离,都是具有重大理论价值的成果,它将引发其他领域里(例如量子物理)的一系列的强烈“地震”。 这方面的研究,只要泛系统队伍中有人肯下工夫深入去做,是大有希望做出成绩来的,甚至可以拿菲尔兹大奖。我已经感觉到,集合论的研究已经出现了当年非欧几何出现的前期的局面,几何系统有三种,三种都是符合逻辑的。类似的,逻辑上独立的集合论系统可能也有多种,它们都有各自适用的领域。逻辑学方面,我们讨论较多的是罗素的观点。罗素曾经试图将数学还原成为逻辑,但是没有成功,他的工作表明数学和逻辑两门学科尽管相互密切联系,但是毕竟不能相互替代,数学不能还原为逻辑,逻辑也不能还原为数学。希尔伯特在公理系统理论方面的成就卓著,特别是他关于公理系统应该满足完备性、相容性和独立性要求的观点给我影响很大。吴教授曾经向我指出,公理的方法的应用是具有一定范围的,不能将公理方法到处套用。例如许多人文科学领域使用公理系统就根本行不通。这又引导我去阅读许多人文学者的著作,例如法国的孟德斯鸠的法学理论,康德的权利科学,黑格尔的美学理论等。这些指导对我后来正确理解自由的概念和意义帮助很大。数论----我学习数论的动机很奇特,因为我的一位朋友是研究数论的,有一次,他邀请我到他家去作客,为了能够与他能有更多的谈话内容,我需要对数论的轮廓做一个大致的了解。数论被称为是数学王冠上的明珠,可见它在数学学科群落中的基础性地位。数论的研究对象为素数,也就是只能被自然数 1 和这个数自身能够整除的数。因为素数不能再分割成为其他整数,而其他的正数(数学术语称为“合数”)却都可以由素数来构建,因此素数被称为数的基砖。德国数学家克罗内克尔说过这样的话:“除了零和自然数是上帝创造的,其他的数都是人为的。” 这句话有一定的道理,因为它道出了自然数在整个数系中的基础地位。数论是数学中最古老的学科之一,也是发展得非常成熟的一门学科,特别是在电子计算机出现后,由于计算工具的革命性进步,数论研究更是得到了飞速的发展,每年都有数不清的论文发表。同余的概念在数论研究中是最为基础性的概念,只要理解了同余的概念,就等于抓住了数论这头难以驯服的野牛的牛鼻子。在吴教授给我讲授了数论的基础知识之后,我到了朋友家,在交谈之中,他们发现他们遇到了一个知音,尽管他们的研究课题已经非常艰深,例如对“黎曼-/zeta”函数的研究新进展, 但是我问明白几个关键的内容之后,他们研究的脉络便一目了然了。我还对他们的研究提出了自己的一套看法,令他们眼界大开。朋友最后提出了一个令我难以回答的问题 --- “您学了几年的数论?” 要知道,前后我学习数论的时间没有超过两天,包括吴教授对我指点的那一刻钟。这次的数论学习历程并没有就此停止,因为后来我发现计算科学中的很多加密/解密算法就与数论密切相关。这些算法具体内容不尽相同,但是有一个共性,就是利用了一个简单的原理,将几个素数拼装成为一个新的数非常容易,但反过来将一个数分解成为素数的组合,而组合中的素数恰好就是几个原来的素数却不容易,特别是当待分解的数的位数非常高的时候,计算便出现组合爆炸,计算量非常庞大, 于是出现了所谓“单向街道”的说法。 只要在计算的可行性、计算时间和计算成本等几个方面或者非常难、或者非常长、或者非常高,那么,这种加密和解密的原理就有可能发展成为实用的加密/解密算法。因此在计算机系统的安全性方面可以派上大的用场。至今我还保留着对数论的兴趣。泛积原理--------泛积是泛系数学中的一个重要的概念,因为它是如此有趣,所以我花了大量的时间来揣摩它的来龙去脉。要理解泛积的概念,首先可以设想聚类。所谓聚类,可以简单地设想为分类,分类是人人皆熟悉的概念,幼儿园的小朋友都知道怎样将四个苹果分成两组,每组两个。所以分类也可以视为是在做除法。除法是乘法的一种逆运算,在各种不同类型的数系中,不是所有的数系都能自由做除法的,例如在两个复数之间做除法你就办不到,原因在于传统的除法定义太严格。因此如果能够对除法的含义本身进行调整,在一定范围内解除一些约束(通过扩充和/或限定的应用),那么,除法就可以进行了。 如果除法可以进行,那么它的逆运算,也就是乘法的结果称为泛积。可以利用泛积的原理人造出形形色色的数系来,这一方面我曾经接触过熊锡金教授创造的超复数系统,在这个数系中,两个复数在一定的条件下就可以进行除法运算。尽管这一人造的数系目前还没有发现任何实际的用途,但是数学家不必等待物理学家。数学理论的价值可以从数学理论体系本身来评价,就像复数本身刚出现时,谁也不清楚它的用途,但是谁又可以否认复数今天的如此广泛的用途和价值呢?对除法调整的方法或者说规则系统是泛积原理应该研究的重点,泛系理论已经提供了丰富的理法。它统一了人对数系的认识,有了泛积原理之后,人对数系规律的看法从必然王国跃进了自由王国。泛系算子--------上面提到的对除法规则的调整,实际上已经涉及到了关系的运算规则,这一方面,泛系的研究成果颇丰。泛系算子是其中比较突出的一个。纵观数学的发展史,数学经历了从常量到变量,从变量到关系,从关系到关系的系统几个层次的发展。从关系的角度看待数学对象是现代数学的特征,泛系数学则另辟奚径,着力于建立关系系统的框架,并力求在这一框架下可以做到对数学对象的相互转化。泛系统对关系系统的构建在方法论方面是有鲜明特色的。形形色色的关系的划分起来只有两大类,即等价关系与相容关系,就像世界上的形形色色的人只有男人和女人一样。但是理解这些简单的概念,我却费了很多周折,除了花大量时间研究集合论方面的内容外,最终我是在吴教授的办公室里得到他的指点之后才理解清楚的。一个系统中的关系,无论多么复杂,都可以利用关系的系统来描述,至于采用什么形式来描述,则可以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可以文字枚举,可以利用矩阵来穷尽,还可以利用图论中的图来演示,这些只是关系系统的不同表达方式而已。泛系算子共两大类,一类负责将系统的等价关系转化为相容关系,另一类则负责将相容关系转化为等价关系。一个关系系统经过泛系算子的操作之后,便显示出新的集散性质,可以得到新的泛系聚类。吴教授曾经亲自动手给我进行过演示,直观的图形立即让我明白了什么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道理。 经过多年的思考,我终于开始意识到吴教授工作的重大意义了 --- 他实际上创建了一套观察和控制的窗口系统,依靠这套窗口系统,你可以随意地对你的观察对象从各个不同的方向进行观察,打个比方,就像让你坐在中央电视台发射塔顶上的旋转餐厅里从不同的角度去观察城市的全貌一样。当然这只是一种简单的理解,实际上的意义还远不止如此,通过对系统的关系运算,在集散之间,可以对系统进行非常复杂的分析,这样一来,就可以得到各种不同类型的分析结果,如果再次对分析结果结合其他条件进行综合,那么就完全有可能得到不同条件下,对系统进行各种操作所需要的“成本”,正是在这里,价值观进入了系统理论,有了这样的操作,对事情事先作运筹,避免做不利的行动,而去争取得到好的结果,而这不正是对人“趋利避害”本能的提升吗?! 如果真的能做到这一点,那么至少从某种程度上可以保证,人的智能就可以被“放大”。我终于在认识吴教授六年之后得到了答案的一些轮廓了。各种不同类型的专家系统实际上都可以视为在不同的泛系框架下进行这样或者那样的泛系聚类操作。经济学家已经提出的各种经济理论现在完全可以在这一框架下重新认识。特别地,我对科斯的交易成本理论与吴教授进行过讨论,在泛系的框架下看,科斯的交易成本的提出充其量还只能算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我们无意去贬低科斯的经济学理论的重大价值,他的发现价值已经自有公论, 但是就理论的完备性而言,科斯定理离建立系统的经济学理论体系还相距甚远。科斯的交易成本使我们拥有了建房的基砖,但是真正的经济学大厦还没有搭建起来。这方面如果有泛系学友深入去做,其价值将是可以与得诺贝尔大奖的研究相提并论。重新认识分析数学的价值----------------------在泛系的框架下,传统数学分析理论的价值得到了质的提升。数学分析经过三百多年的发展,已经取得了辉煌的成就,特别是在工程技术领域,成就更加突出。但是,我们也该清醒地看到,数学分析在社会科学领域的成功还非常有限。除了建立数学模型遇到的困难之外,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数学分析作为一个工具本身是否适合在这些模型下的研究的问题。将传统的数学分析与其他数学学科的杂交形成的新学科已经是有成功先例的,例如A. 鲁宾逊将模型论引入数学分析,让莱布尼兹的单子的概念又堂而皇之地重返数学分析,创建了非标准分析理论就是一例。泛系理论的对传统分析数学的工作可以说是独树一帜的。改造的重点在于来自于引入了泛导的概念。所谓泛导,就是广义的导数,而导数是数学分析中最基本的概念之一,它建立在数系、连续、极限等概念的基础上。从根本上讲,导数是在数学变量的相互运动中来刻画关系的。正如一些哲学家所说的,它将辩证法引入了数学。 泛系对导数的理解大大地突破了这一认识水平,除了照顾和保留传统数学分析对导数的观念之外,它将广义除法的概念和泛积原理与导数结合了起来,从而将对导数的认识提到了一个崭新的高度。当然这里不便展开说明,我只想强调的是,经过泛系的改造,数学分析的应用面是大大地拓宽了。它的成功引入,使得我们对于复杂系统进行数学分析成为可能。从泛导的概念出发,分析数学和组合数学可以完美地统一起来,正是在这里,数学内部的两大群落完成了历史上在新的高度上的大统一。 正是因为有了这种新的统一,数学的应用价值被大大地提升了,它开始可以处理一些使传统数学很棘手的问题。(3)关于哲学的思考泛系是一种元哲学。它的突出特点表现在建立哲学流派的框架上。在泛系哲学空间的框架下,什么唯物与唯心的对立不再是研究和争论的重点,取而代之的是,各个哲学流派之间的相互关系是什么。泛系,就像在泛系数学中一样,再次扮演了观控窗口系统的角色。它使的我们认识世界的出发点和窗口不只一个,而且利用泛系哲学框架,不同的窗口之间的转化关系还可以清晰地表示出来。泛系理论框架还可以进行递归,生成所谓框架的框架的系统,也就是关于元哲学的哲学,等等。怀着这样的观点,我在吴教授的指导下,重新研究了中国古代哲学家、古代希腊哲学流派、笛卡尔、庞加莱、希尔伯特、哥德尔、罗素、冯·诺伊曼等人的哲学思想,大大地超出了思辩性思维所能达到的水平,并且反过来提高了思辩能力。(4)泛系与人体科学我曾经梦想当上一名中医大夫,继承祖传家业。因此我研读过《内经》。而祖国的医学理论体系刚好是泛系理论的来源之一,据吴教授自己说,他曾从《内经》里面得到过很多灵感和启发。《内经》中的医学理论是极具中国特色的,从理论的系统性的角度讲,它至今仍然遥遥领先于发源于西方以解剖为方法论基础的医学体系。正因为如此,我与吴教授之间有大量的共同语言,也使我在学习泛系理论时有了似曾相识的感觉。泛系有许多关于人体科学的文章发表过,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5)泛系与孙子兵法兵者,诡道也。由于我们生活在一个以利益交换为基础的社会里,利益的冲突往往导致战争的出现,而围绕战争的兵法理论以及各种各样的谋略学层出不穷。泛系对兵法做过深入研究,特别是对于孙子兵法中的数与术的关系的研究最为精彩。泛系将各种相对不变的因素划归到“数”里面,相当与我们平常所说的硬件系统,而将谋略,战略等因素划归到“术”中,相当于我们平常所说的软件系统。由于商场如战场,因此兵法中的许多谋略可以应用到商场上,创造出巨大的商业价值来。(6)探索计算科学与泛系的关系由于我的公司经营数据通信业务,很多专业知识与计算机和计算机网络密切相关,因此我从 1995 年年底开始认真学习编写程序,成了一名程序员。我本人在大学里没有学习过计算科学课程,因此基本上可以说起点为零。因工作所迫,我必须成为这方面的专家,为了这个目的,我付出了惊人的代价。我首先试图学习 C 语言,因为 C 是开发系统程序常用的编程语言。C 语言本身很小,规则不算太复杂,但是 C 语言有一个特别让初学者感到困难的地方,那就是指针的广泛运用,对于没有硬件经验的人来说,学习 C 语言的指针就如同梦魇一般。虽然我从1995年就开始学习 C 语言,但是真正能够熟练地使用它,却是在1998 年以后的事情了。应该说 C 是功能强大的语言,而指针是它能量的源泉。我费了很大的工夫才意识到 C 指针的本质可以通过泛积原理,配合局整关系和形影关系来认识,C 指针变量是储存变量地址的变量,由于本质上一切东西都可以放到计算机内存中,因此指针实际上可以指向一切东西。一旦理解了指针的本质,那么 C 就是一门可爱的语言了,因为你可以直接去操作一些硬件。为了详细解释这一原理,我创作了《C 语言指针的奥秘》一书(英文版名称为 Programming with C Pointers)。1996 年时,我还学习了汇编语言, 通过对汇编语言的学习,我真正了解到了计算机内部的工作原理。有了 C 语言的汇编语言的基础后,我开始学习计算机操作系统。由于 MS-Windows 之类的操作系统不提供程序的源代码,因此后来我选择了GNU/Linux系统作为学习的工具。在学习操作系统的过程中,我发现泛系的概念可以到处应用,操作系统本身就是一套完整的竞分规范,即对操作系统上的软件和硬件资源进行分配,竞分者就是各个进程。整个关于操作系统的课程可以视为学习泛系理论的一个极好实例。我还掌握了 Lisp 语言,但是这却是后来的事情了。(六)初试网络的威力(1)助人进入天堂岛1996年的一天,我去吴教授家里拜访他,谈话间,他提起了美国的林益教授邀请他参加在巴哈马举办的生命系统科学大会。他正在犹豫是否参加,我鼓动他去,因为机会难得,最终他同意赴会。由于当时电信部门的 ChinaNet 还没有建立起来,因此,我与美国的联系的 email 都是通过中国科学院网络中心的机器完成的,也就是我在武汉拨通 X.25 的接入点,(数据通信术语称为PAD),然后在 X.25 网络里面二次呼叫中国科学院网络中心的Internet主机,登录成功后成为终端用户,然后在使用 Kermit 协议将邮件从北京的主机上的邮箱下载到我武汉家中的计算机中。虽然这一过程今天看起来很麻烦,但是当年对我却是唯一经济上可以忍受的与国外通信的方法。经过好几轮 email的来来往往,吴教授赴巴哈马开会的事情基本上明确了,美国方面也将全部文件发给了吴教授,吴教授在得到这些文件之后便开始办理漫长的申请手续。办理出国手续的过程中,吴教授遇到了很多麻烦和阻力。其中一个是临近开会的日子,北京的领导部门说他的邀请函有问题,无法批复,要求外方提供更加详细的函件云云,这无疑给吴教授是当头一棒。时间已经非常紧迫了,哪里还有时间这么反复折腾呢?无奈和绝望中的吴教授打电话给我,说明了情况,因为我以前也办理过出国手续,知道其中的鬼名堂,所以我在这方面的心理要比可怜的吴教授结实的多,我一边劝他先不要着急,一方面立即帮助他通过Internet与美国的会议组织者联系,希望他们能够立即发来新的邀请函件。碰巧的是,这一天我刚安装好传真机,将传真机接到了电话线上,我也想试一试传真机的效果。晚上十点半钟左右,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我连忙从床上跳起来,将传真机切换到接收状态,一会儿的工夫,将近三页文件哗哗地打印出来了,其中就有吴教授急切盼望的那份重写的邀请函。我连忙给吴教授打电话,告诉了他传真件到了。这是一份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的传真件,说它重要,并不仅仅是因为它第二天帮助吴教授顺利地办妥了出国手续,而是邀请函里面对吴教授的评价的措辞耐人寻味,函件中说,他们邀请吴教授去参加会议,是因为他们知道他在数学方面的深厚造诣而闻名于世。他们也知道美国权威的《数学评论》专业杂志上就发表过吴教授的论文。我当时想,一个国内不被学术界认可的学者在国际上却有那么大的影响,难道说我们的学术界对学术研究活动的评级体系就没有出现了偏差吗?为什么一个普通学者出国开一次国际学术会议竟然是这么困难呢?吴教授还有一个大问题,他出国的经费不足,因此,他希望我能够帮助他解决。可是当时的我实在是囊中羞涩、爱莫能助,只能如实告诉他我没有钱借给他,但是我给他指出了一条办法,就是出找他所里的领导请求帮助。吴教授是个学者,极要面子的,从来没有给他所里的领导添过麻烦,但是事到如今,也只有这样华山一条路了。后来,所领导考虑吴教授这么一位元老人物,自所里成立以来,怎么说即使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因此破例给他借了钱,让他上了路。最后一件事就是飞机票,中国没有直飞巴哈马的航班,只能在美国中转前往,中国民航只能飞到美国西部的旧金山或者落衫矶,或者飞到东部的纽约,无法到美国南部的迈阿米,因此最好是乘美国联航的飞机。于是我在北京又帮吴教授找到了美国联航的售票处,落实了航班和航程,由于他这次的会议地点离机场距离还相当远,因此必须在他到达后让会议的组委会去接他,所以我特别地抄下了美联航售票员提供的电穿确认表,并将该航程表在北京利用 email 通知了会议组织者,告诉他们务必去接他。由于中国当时与巴哈马没有正式外交关系,所以当时我不清楚他能否入境巴哈马。但是为了不再让这个可怜的人再在路上胡思乱想,我也就没有说什么了。后来一切正常,我收到了他从巴哈马天堂岛发来的电子邮件。他回国后,我极力主张他将这次去巴哈马的全过程写下来,因为这次是一次极为难得的经历。在我的怂恿下,他后来真的写出了他的这段难忘的经历,而且还将这篇文章收录进了他的《万悖痴梦》一书中,成为了该书最为精彩耐读的章节之一。(2)自由软件那段时间,因为有了网络这个工具,我开始天天上网去寻找信息资源,以让我的公司有稳定的业务开展。当时的网络规模还不大,但是可以使用的资源却不少。一天,我留意到有个人在发行一个新的操作系统,他声称是不向用户收任何许可证费用的,而且提供操作系统的源代码。这个系统就是 Slackware Linux,后来我才知道应该叫 Slackware GNU/Linux。全部系统需要三十张1.44MB 的软盘,我于是开始下载它。这一过程花了三天三夜才完成。因为我的调制解调器(是电信局卖给我的,不买它,他们就不让你入网)只有2.4kbps。X.25 网络的速度本来就慢,而且当时武汉市的市话网络还没有完全数字化,网络通话质量非常差,因此下载时如果时间太长,连接就断了,得从头来,非常讨厌。最后还是得到了 Slackware,但是没有用户手册,只有几个简单的自述文件,这个系统实际上根本无法立即投入使用,于是我开始自己琢磨到底应该怎样才能安装上这套系统。这一过程花费了整整三个月才完成。不用说我当时在安装成功的那一刻是多么地高兴了!(3)发行 SuSESlackware 安装困难,自己使用倒无所谓,但是用这样的系统去搞发行是不行的,因为我无法想象其他人也会有我这样的耐心去学习它。我开始在网上寻找有无更好的发行版本,将安装、配置之类的问题解决好。后来终于了解到德国的SuSE公司发行的版本解决了这个问题,他们的方法很独特,就是另外设计了一个控制整个系统软件资源的工具,称为“YaST”。你可以通过它解决安装和配置上的问题。我觉得这个发行版本是一个较好的版本,但是系统足有三张CD-ROM,因此依靠我的低速网络连接去下载是不行的,而且即使下载了也还要去压制 CD-ROM,制作 CD-ROM 需要先制做母盘,价格也不菲,少量的销售肯定是要赔本的,不如进口 CD-ROM 直接卖好了。 因为我有兴趣发行它,就通过网络与 SuSE公司联系上了。 很奇怪,这个公司的总部在德国,但是中国用户却需要同他们的美国分部联系。当然,几经周折,最后还是确定了发行合同。在签定了合同之后,根据合同,我应该购买一批软件试销。我又遇到了一连串的麻烦事,首先因为汇往美国的金额为三千美元,超过了两千美元就算大额汇款,中国银行的工作人员让我出示公司是否具有进出口的许可证,我在外贸公司工作过,没有想到过了这么些年了,外汇管制依然这么严格,因此没有办法,我不以公司的名义汇款,改成以个人的名义汇,但是必须分成两次,每次一千五百美元,银行的收费费率很奇怪,每次有一个基本费用,加上按照金额收取的手续费,因此我实际上多付出一次的基本费用。我向美国的卖家发出了 email,通知他们钱已经汇出,请他们发货。一个月后,武汉邮局通知我去提货,我按照通知来到上海路邮局提货,邮局人员却让我去找海关的人员来检查,于是到了海关那里,里面坐着一个女同志,我进门的时候正对着镜子梳妆打扮,见我进门,忙问我有何事。我说邮局请海关人员去验货,于是她没好气地让我等着,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她回来了,说你的货物是光盘,要按照音像制品征收高额关税,我解释说来的邮件里是自由软件,不是游戏或者电影片。一听说是什么软件,她连忙又说,进口软件需要技术进口许可证。我一听就愣了,这种自由软件可以从网络下自由下载,为什么还要技术进口许可证?这位女同志望了一下我,觉得我不像是社会上那种调皮捣蛋的人,于是又给上级领导打电话,要求再来一个人协助检查,又过了一个小时,来了一个身着制服的官员,胖胖的脸,大腹便便,一看就是营养过剩的人,说货已经看过了,让我写保证书,保证这里面的东西不是盗版的商业软件,保证不是游戏和电影片,并且仍然要按照音像制品收税。最后没有办法,只得按照他的指示行事,写了保证书,缴纳 30% 的关税。谁让你干这门生意呢?(4)垄断的通信业从技术上讲,GNU/Linux 与 UNIX 操作系统具有相同或者相似的用户界面,因此对于想学习 UNIX 操作系统又付不起钱的人,GNU/Linux是一个极好的选择。而UNIX 是一个多用户、多任务的系统,GNU/Linux 克隆了它,而且具有和它完全一样的健壮的网络功能,拿它来建网络服务器和主机是很理想的,它符合我当时的网络建设计划要求。我想将公司发展成为一家服务提供商,因此需要申请数据专线,但是电信局却开出了天价,一条64K 的专线,除了高昂的初装费用,每个月还需要缴纳一万多元!我后来明白,其实是他们自己想经营这项业务,因此将门槛设置得高高的。对于这一问题,我当时没有任何办法的 --- 要么被他们痛宰,要么就休想干这一行。他们为什么这么厉害?答案只有一个:因为他们是一个政府部门。过了很长时间,我读到了美国的本杰明·富兰克林的文章:“所有的政府,或多或少,总是反人民的组合......而作为统治者,他们并不比被统治者具备更多的美德......要将政府的权力限制在宪法规定的范围内,只有一个办法,靠另一股和政府同样强大的力量 —— 也就是全体民意的集合。”(七)尖果中的爪哇 --- 难入出版界(1)Java in a Nutshell由于无法进入数据通信市场向公众提供服务,因此我原来花了很多时间考虑和准备的建立网络的理想无法立即实现,但是公司还得照样经营下去,因此我天天泡在网上,试图寻找新的商业发展机会。互联网上有一个很好的工具,就是已经对主题分门别类的新闻组,即 USENET。但是中科院网络中心担心用户乱发政治性的意见通过网络到处传播,害怕承担政治责任,封掉了 News 服务,所以我只能利用其他工具来查找信息。1996 -1997年时,万维网(World Wide Web - WWW)还不流行,浏览 WWW 靠的是 Lynx, 这是一个基于文本的浏览器,很多现在的网友可能从来没有见过它,Lynx工作在 http 协议之上,它内含有一个很简单的 html 解析器。当时的 Web 网站并不是像今天这么多,我收索信息的主要靠 Gopher, 这是一种基于菜单式的文本检索软件,它工作在 ftp 协议之上, Gopher 很简单,它只是将用户的检索请求转换成为 ftp 的文件提取命令从网络远程的主机上获得文件的拷贝并显示我的屏幕上。一天,我进入了一个 Gopher 站点,这个站点存储了 USENET 的 News 的档案,里面有关于编程语言的档案,于是我将它拷贝下来,这个文件很长,我花了两天的时间才读完,里面提到了美国的Sun Microsystems 公司开发了一种新的语言,名字叫 Java。爪哇(Java)是印度尼西亚的一个岛屿,因为风光旖旎而闻名于世,成为旅游胜地。但是, Java 语言除了名称与爪哇岛相同之外,其他东西与爪哇岛风马牛不相及。那篇文章还有相当的篇幅介绍它的新特性,说它是下一代的网络语言,特别是 Web上的编程语言,可是使用它来设计网络上的动画片,这门语言设计得很像 C 语言,但是取消了指针;它又像 C++ 一样面向对象的,却比 C++ 来得简单,甚至可以用它来编写操作系统等。单凭这么一些介绍是无法掌握这门语言的全貌的,我需要更加详细的文档资料,于是我又上网查找有关的文档资料和介绍 Java 的书籍,当时系统全面介绍 Java 的书并不多见, 但我还是发现了一本书叫 “Java in a Nutshell”, 书名找字面直译出来就是“尖果中的爪哇”的意思,网上对它的评价不错。书的作者是 David Flanagan,他毕业于麻省理工学院(MIT)。我知道这是世界一流的名牌大学,许多革命性的技术都产生于那里,我们泛系学友队伍中也有人在那里获得过数学博士的学位。我写信给美国的朋友让他们买一本书来给我看看。又过了一个月,图书到了,我很高兴,便静下心来仔细阅读它。Java 的设计思想是卓越的,尽管Java 程序的运行速度永远赶不上编译型的C 程序,但是对于网络应用,速度并不是最突出的问题,网络应用程序最突出的问题在于计算机之间的协同性如何,因为网络上的计算机基本上是异构的,也就是说,它们往往来自不同的厂家,体系结构上的差异很大。一个平台上开发的程序以前往往不能直接在其他平台上运行,移植的工作量往往随着程序代码的长度的上升变得非常庞大。现在 Java 似乎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只要你在计算机上安装了JVM(Java Virtual Machine),那么程序只要写一次就行了,它可以在任何计算机上运行。Java 的规范是公开的,我意识到 Java在试图创造一个前所未有的计算平台,这个平台可能会使用户摆脱掉微软强加的约束。在读完了这本书之后,我想将它翻译出来,让更多的人认识它的价值。于是,我开始试图获得这本书的版权。这本书的作者已经将版权转让给 O'Reilly 出版社,因此需要同 O'Reilly公司联系购买版权的事宜。当时的 O'Reilly 公司规模不大,但是已经出版了很多开发系统方面的好书。这个公司准备向海外扩展。在一个美国朋友的资助下,我最终买到了这本书的中文版本的著作权。时间已经到了 1996 年的夏天,武汉是全国的三大火炉之一,夏天酷热无比,整个夏天我都坐在计算机旁汗流夹背地翻译这本书,整整三个月后,翻译完成了。应该承认我从翻译过程中学会了很多东西,翻译的过程就是一个向作者学习的过程,因为你要准确地表达作者的作品内容,就必须先透过文字清晰全面地理解作者的原意是什么。 我以前读过严复翻译过的作品,严复采用的是意译法,翻译几段后在译文中加入了自己的评论,严复的中文和英文功底都是当时无出其右的,他的翻译是名副其实的再创造,所以他的译作今天我们读起来仍然觉得价值巨大,特别是他提出的“信、达、雅”的翻译原则更是后人推崇的金科玉律。翻译科技作品,准确当然是第一要著,想做到这一点就非常不容易,因为科技作品需要译者对专业知识非常了解,至少是半个技术方面的专家。译作是给中国读者看的,所以中文的表达必须流畅,很多翻译作品由于拙劣的翻译,让读者实在难读难懂,还不如去阅读原文,以至翻译的目的没有到达。通过这一次真刀真枪的翻译,我开始明白了一个道理,科技翻译这一行当的门槛非常高,绝对不是随随便便找一个会外语的人就可以干好的。除了外语水平要过关之外,专业技术上要精通,中文表达水平要一流,而且更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有大量的时间投入,这样才有可能沉下心来仔细对翻译作品进行精雕细刻,使之完善。我很高兴地看到 Java 与我们泛系的思维有很多共同之处,我告诉了吴教授,并希望他注意这一新的技术,并要求他写一篇评论文章。吴教授真的写了一篇文章,这篇文章含有很多关于语言学的新思想,原来准备将这篇文章作为导读列入到书中去,但是后来 O'Reilly 不同意,因此没有发表。翻译完成后,就要将书排版。为了排版这本书,我费尽了心机。先是尝试利用 TeX 来排版这本书,TeX 是美国斯坦福大学的高德纳(Donald Knuth) 教授发明的专门排版数学论文和书籍的工具,这个工具有一个特点,就是只利用可以阅读的 ASCII 字符来描述各式各样的数学符号、表达式和公式。例如,泛系的代表性表达式就可以用 ASCII 字符描述成为 “$B /subset A ^n /times W$”。ASCII 字符集是几乎任何计算机系统上都支持的编码格式,因此使用 TeX 排版的数学论文具有非常广泛的平台支持。上面表达式的所有字符都是ASCII 字符,以反斜线开始的字符串称为“控制序列”,也就是 TeX 的格式化指令。TeX 本质上是一个用 Pascal 语言编写的格式化工具,这个程序将这些含有控制序列的文本文件编译成为 dvi 文件,而这种 dvi 文件格式与硬件无关,因此,只有有相应的设备驱动程序,利用 TeX 排版的文件可以在任何打印机上输出,成为可以阅读的纸媒体版本。TeX 是属于公用领域的软件包,也就是任何人都可以免费地使用它而不用向高德纳教授缴纳任何软件的许可证费用。在我下载的 Slackware和发行的 SuSE GNU/Linux 软件包中都附带有 TeX。TeX 自己有一套字体设计工具,叫 Metafont,利用 Metafont 已经设计了几种漂亮的英文字体和许多数学符号,因此用TeX排版出来的论文或者图书质量是非常高的。但是,TeX 对中文的支持较差,主要原因是没有高质量的中文字库。最终我还是放弃了使用 TeX 来排版这本书。尽管这样,我一直在抽时间学习它,使用它。我当时没有想到它竟然成了我开创事业第二春的工具和起点,当然这是后话了。没有办法,只有去使用 MS-Word 来排版,回想起来这真是一项枯燥乏味的工作,因为书的篇幅有将近400页,因此每次改动一个地方,就可能造成所有的页码从头设置,段落的分段需要重新调整。还有另一大令人头痛的问题,原书中有许多插图,O'Reilly 在收到我支付的版税后提供了利用Macintosh 计算机制作的高质量的图形文件,但是我当时没有昂贵的 Macintosh 计算机,因此在我的 PC 上无法读出这些文件。后来通过一位朋友终于找到了某个大的设计院一家从事地图测绘的制作室,他们那里有 Macintosh 计算机和输出设备。我带着光盘到了那里,但是他们告诉我,我的PC已经排好的文件在他们的Macintosh上无法制作,需要重新排版! 我的天,我花了将近一个月的心血眼看就要白费了。我拒绝这样做,只要他们制作封面和有插图的内页。不过我这次在他们那里也学习到了一个新的技术,那就是 PostScript技术。他们不无自豪地告诉我,他们购买了德国生产的 Agfa 发排机,并且专门安排了一间很大的屋子放置它,任何外人都不能进去摸它。这台机器可以生成印刷彩色地图,报纸,杂志等许多漂亮的印刷品所需要的胶片。Agfa 发排机可以将苹果电脑制作的 PS 文件输出到胶片上,分辨率非常高。Agfa 的品牌我是见过的,在国外时,我就用过 Agfa 的胶卷照相。我刚开始时听不懂他们说的 PS 文件是什么,后来他们告诉我 PS 文件就是 PostScript 文件。突然间,我想起来了,在我的 PC 上的Slackware GNU/Linux 上不是也有一个叫“鬼”什么的程序可以显示 PostScript 吗?我带着疑问回到家里打开计算机,试了试,果然不出所料,这个“鬼”什么的程序叫 GhostScript,其实它是一组程序,其中一个叫 Ghostview 的子程序可以显示 PS 文件,能显示 eps 文件,一种封装的 PostScript 文件。我将封面设计的图案传真给了 O'Reilly 公司,原以为一切顺利,但是第二天得到的答复却是需要重新设计封面,因为他们公司有自己的商标和风格,他们要求我*必须遵守*他们的设计风格。我感到奇怪,因为在我们的合同中并没有这些条款,更加奇怪的是,同我签合同的 T 先生在美国西部的加州,而 T 却让我将封面设计传给美国东部麻省的办公室,我真不明白这个公司内部是一套什么样的工作机制。不管怎样,在几轮反复之后,封面设计的问题总算搞定了。接下来要将书印刷出来,我开始找印刷厂联系,可是印刷厂却让我去找出版社的人来交涉。我感到奇怪,我已经购买了书的版权,版权是属于我所有了,出版书是我自己的事情,为什么要将一个与我跟印刷厂毫不相干的国内出版社绞合进来。原来,所有的印刷厂都受到新闻出版局的管辖,印刷厂当时被认为属于新闻出版系统的一个环节,而新闻出版在中国被认定是特殊的行业,共产党的喉舌,必须垄断经营。我的天!我感到万分沮丧,因为我又一次进入了一个不自由的行业。沮丧之余,我开始问自己,难道出版这么一本纯属技术类的书也会威胁到党的声誉和政府的统治吗?我们宪法中规定的公民言论自由、出版自由的权利应该怎样体现和保护呢?带着这些问题,我到了新闻出版局,试图让他们同意我出版这本书,我耐心地向他们详细介绍了这门技术的价值和这本书的价值,希望他们同意让印刷厂出版。可是官员们只是摇头,他们对我解释的技术毫无兴趣,他们也解释不清楚什么权利与自由的问题,说如果我不找*正规的*出版社出版,像我这样搞下去就是非法出版活动,他们要处罚。我问他们如何处罚,一个官员说处两倍的罚款,另一个官员说要处以五倍的罚款。我实在忍耐不住了,冲着官员们高声咆哮起来:“这件事我干定了,你们罚吧!”官员们被我镇住了,他们压根没有想到我这样一介文弱书生竟敢在他们的办公室里“无理取闹”,平常一贯处尊养优的官员们一下子手足无措,面面相觑,我“砰”的一声关上了门离开了。我是个意志坚定的人,一旦我认定的事情我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最终我找到了一个规模小的印刷厂将书印刷出来。在这个印刷厂的车间里,我与印刷工人师傅们一起经历了从制版到装订的全部印刷生产流程。因为这是一本没有经过官方*批准*而出版印刷品,所以没有书号,没有书号,就不能进入图书流通市场,也就没有大的销路,我只能在为别人讲授 Java 课程时作为辅导材料来卖它。(2)奥莱理登陆中国书印好之后,按照合同,我寄了几本样书给 O'Reilly 公司,这是这家公司的第一本中文书,因此成了该公司历史上具有纪念意义的文物。那段时间,他们也不时收到来自国内一些出版社的购买版权的函件,这时 O'Reilly 公司刚刚卖掉了一个软件产品给 AOL(美国在线),得到了一大笔钱,开始走上了向海外市场急剧扩张的道路。最终他们派 T 来北京考察市场。我在北京如约见到了 T,T 有斯拉夫人的血统,长得人高马大,很英俊潇洒,性格乐观豁达。他了解了一些情况,并汇报给总部,以决定下一步如何行动。不久,O'Reilly 决定在中国拓展业务,并要求我提供帮助,作为一种善意表示,他们邀请我到马来西亚的吉隆坡参加 INET'97。费了很多周折,我到了吉隆坡,会上我见到了O'Reilly 公司的老板,以及他们当地的合作伙伴林先生(林先生是华侨,对我非常好)。在会上给我印象最深的东西并不网络技术本身,而是信用卡,很多开会的人到了展览会上,都拿信用卡购买 O'Reilly 的图书,非常方便,甚至非洲的黑人顾客也在使用信用卡。也有一些人使用现金购买,但是人数不多。我回忆起了在国内办理 Slackware软件包汇款时的情景,相比之下,国内的金融机构的服务实在太差了。这次在吉隆坡,我在与 Tim O'Reilly 谈话时表明了我的观点,网络技术现在太难使用了,为了更多的人使用上网络,网络工具必须简单直观,O'Reilly 公司以前是以出版 UNIX 和 X 图书出名的,但是我的话可能给Tim 留下了一些印象,后来他回去之后不久,O'Reilly 公司出版了 MS-Windows 平台上的网络图书,但是推广应用 MS-Windows 上的网络技术并不是我当时的意思。不管怎样,O'Reilly 公司最终决定要开拓中国市场,公司派了副总裁 D和财务主管 B,加上 T 三人一行到北京与我谈判合作。 临走前,父亲叮嘱我遇事要三思而后行,根据他的判断,美国人这次来是有备而来的,我应该做好充分的准备。我根据泛系兵法制订了我的预期目标,并分析了对方可能会提出的方案和我的对策。这是我第一次见到 D 和 B, D 是英国移民,一口的伦敦腔,长相非常像前苏联的克格勃头子克留奇科夫,带着眼镜,笑容可掬下面透露这一种令人难以言状的城府很深的阴森。我预感碰到了一个难以对付的对手。果然,D 和 B 在会谈时坐在一旁不开口说话,一切由 T 来表达,而且每次离开谈判桌后总是撇下 T 到外面去透透空气,与 B 一起嘀嘀咕咕。我无从知道他们说什么,反正我只要表达清楚我的想法即可。最后一次会谈,D 开口了,说 O'Reilly 公司要聘用我,支付工资,我觉得 D 终于开始跟我讨价还价,而不像是在谈合作。但是我还是平心静气地说,我个人愿意帮助 O'Reilly 公司在中国开展业务,但是我的公司现在发行 SuSE 的收入要远大于您的开价,因此,我决定不加入 O'Reilly 公司。T 一听就急了,因为他好不容易才物色到我这么一个合适的人,而且我也去吉隆坡见过他的老板,老板也认可了。现在一下就谈蹦了,他以后的工作无法开展,于是 T 拉着 D 离开了我,剩下 B 与我谈话,与 T 进入了餐厅。B 开始和稀泥,一会尔, T 回来了,要单独与我谈,他提出了他的看法,说一切还没有开始,但是他希望我能与他们合作。我想了一下,将我的预期计划改了一个说法,说原来我之所以愿意帮助O'Reilly 公司开拓业务,正是因为你 T 提出过一个方案,现在我没有看到这个方案会执行,因此让他去与D 商量去,重新考虑原来他提的方案。最后,在 T 的劝说下,D 同意了这个方案,我们达成了协议,由我负责帮助他们开拓中国市场。这次谈判最终以在前门烤鸭店的两只烤鸭被我们消灭而告终。回想起来,我这次之所以达到了目的,除了过硬的心理素质折服了对方之外,还因为我使用泛系兵法的指导准确地摸到了对方的底牌:他们想在中国开展年营业额在上千万元之上的业务,而我的脑袋里装着他们通向这座金山的清晰路线图。没有我,他们无法轻松进入这个市场。(3)不自由的出版业。国内出版界是一个垄断的行业,垄断就意味着封闭。有一大批才能平庸的特权阶层的人被这套垄断出版制度养着,寄生在出版业内。他们知道自己的份量在开放的市场中是不堪一击的,所以,拼命地维护着这套垄断制度。这个制度下,最大的受害者当然是作者,为了出版著作,许多作者被迫与出版社签定不平等的合同,被迫将著作的著作权转让给出版社。我也知道,鲜有作者能够去查阅出版社的帐目,调查究竟有多少拷贝卖出。出版社的情况也糟糕,因为很多出版社没有自己的发行渠道,依靠新华书店这种主渠道销售图书,而新华书店在与出版社结帐时,也总是做不到将销售情况的明细告诉出版社。总之,因为不自由,现在出版界里的问题非常多,充满了恩恩怨怨和矛盾。(4)与中央电大的合作由于我很清楚国外的出版社一下子是无法直接从事出版活动的,所以必须要与国内的出版社合作。另外,我知道教育培训是一个巨大市场,义务教育之上的高等教育作为一个产业迟早是要面向市场搞产业化的。因为中国的学生数量庞大,这一市场的潜力无疑是巨大的。 在与新华书店的接触中,我了解到的情况也肯定了这一看法,因为新华书店的收入构成中,教材发行的收入所占的比重很大,而且很稳定。要想迅速发展培训业务,与教育机构的合作是一条有效途径,而且中国有这么一个机构,那就是分布全国各地的广播电视大学。从道理上讲,这种合作符合远程教学的教育发展方向的。通过一系列供求索交的活动,我们终于与中央广播电视大学达成了合作协议。此前,我也像我承诺的那样,帮助 O'Reilly 成立了他们的中国公司,而且给它取了一个好听的中文名字:奥莱理。为了推广奥莱理的品牌,我策划了一系列的推广活动,包括各类推广介绍会、展览会、技术演示会等,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在中央电大制作的电视教学节目,根据电大的同志讲,它已经成为电大电视教学课件库中的精品之作。(待续)

    洪峰:泛系、自由与“一、百、万”工程(二)

    (八)结识斯托曼博士(九)奥莱理变奏曲(十)峰回路转九寨沟(十一)从泛系观看自由软件(十二) 东山再起 --- “一、百、万”工程结语

    版权所有 /copyright 洪峰 2002本文可原封不动的拷贝和自由地再发行,但在拷贝和再发行的拷贝中必须原封不动地含有这段版权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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